明正中学有位不太引人注目的学生。
能和他说上话的人也不少,不过都只是那种介于陌生与熟悉之间的程度。称得上是“朋友”的人仔细数来,也就只剩下一个了。
在当初,他总是低着头一言不发,有时又会突然出神。硬是要让他去面对的话又会语无伦次……总而言之就是那种太过腼腆的类型吧。不过那时候还是流行过一种说法:
“他患过自闭症,直到最近才好过来。”
但这终究是流言,虽然的确引起过一阵骚动,后来也是不了了之了……到了现在,他也只是那种再普通不过的学生了,和其他人唯一的区别……就只有平时没有两三人一起哈哈大笑了吧。
“嘿,严麻烦。”
刚刚端过餐盘,正前方椅子上的少年便向他挥了挥手。
“是严帆——”严帆故意拖长了音,小心地坐在那位少年旁边的椅子上。
“知道,知道……‘自闭症严帆’吧——嗯,是的。”
——“这不早就是陈年旧事了吗。”
相比那位少年,严帆的衣领理得更整齐,头上的斜刘海也正好盖住了一般的额头撇向一边,而且没有半根堆起来的头发丝。校服里面也套了件普通的长袖衬衫,衣领也是与校服的衣领理在一起,总体看上去还不是那么引人注目,不过再仔细端详的话,还是能看出他很有条理的特点的。
而那位少年,自然与严帆的关系很亲密,当然,他便是那位唯一的“朋友”。他的座位和严帆也是相邻的,当初,严帆因为害怕尴尬不敢问他的名字,还是从他的笔记本上偷看到的,这便是严帆与他熟悉的开端,从此,“乔翼锋”这个名字便是和严帆距离最近的了。
同严帆整整齐齐的衣着相比,乔翼锋自然显得不是那么庄重。首先,他的衣领是随意塌在那儿的,因为他领口的纽扣也解开了,里面套着一件白色的卫衣,领口垂下来的两条宽条也被放到了外面,所以只要他晃动一下,宽条也会跟着一起摇动。与严帆理得整齐的头发不同,他的头发就稍显蓬乱了,偏偏就有那么几根和其它头发垂下的方向不同。但从整体来看,正是这种外貌才显得他比较帅气。
……“呐,严帆,我总觉得你最近在拿我做练习。”
“嗯!?什么意思?”
望着乔翼锋故意眯起来的眼睛实在让人浑身不舒服,严帆两眼转了几圈又迅速把视线移到了别的地方。
“最近啊……你好像比以前开朗很多了,其他的我不知道,至少在我面前是这样的。你不会是想‘勾搭’其他人了吧——”
他故意向严帆那儿凑近了些,“说到底,还是我了解你,来,说说你想干什么呢?”
“这个……”严帆支支吾吾了几声,“好吧……就算是撒谎也是瞒不过你的。”他的眼向后瞥了瞥,嘴角露出扭曲的形状,像是想笑却笑不出来一样。
——“什么?!你小子,这么内向没想到目标还挺高的嘛,那可是班花呀!”乔翼锋向后望了过去,在他视线的那一方是一个绝对称得上可爱的女孩。他拍了拍严帆的后背,
“也就是说……你想和她说上话,想变得外向起来——所以拿我在做练习了?”
严帆没有吱声,只是似点非点地点着头。
“严麻烦,你不是挺喜欢待在自己的世界里的吗?”
“可我……也想试着让那个边界与其他人的交汇……”
“哦,这样的呀。”
乔翼锋没有再继续说下去,而是自然而然地结束了这个话题。不过看着他今天故意翘着小腿在那儿吃饭,严帆总觉得他肯定要干出什么事情来。
在临近傍晚的时候,大家基本也都回去了,最多也只剩下毕业班的那些前辈在前方的教学楼里复习。
严帆因为值日的关系,并没像其他人一样早早地就回去。
“真是的……每次一上到数学课,都是满满的一黑板……”
那些只是看着就会觉得凌乱的几何图形,还有复杂的代数式,如果只是发呆上几秒钟的话,这些数学题,还有老师上课的节奏立刻就会看不懂了。严帆可是经常吃这样的亏,他叹了口气,把黑板擦按在黑板上晃动起来。
好不容易擦完了黑板,袖子也掸干净了,也是时候该收拾书包离开了。不过在这之前,
“严帆,那个……你看到我的作业了吗?”
她走进教室,一边确认着周围有没有老师,一边小心翼翼地问道,
“乔翼锋说我的作业借给你抄去了……今晚我还需要,能不能先还给我呢。”
唔……严帆正翻着书包的手突然感受到多出来的一本笔记。翻出来一看,正是她的。
——一定是那家伙干的好事!
“那个……在,在这儿。——给你。”
严帆拼命抑制住自己,努力的想要克服那种与生俱来的困难。把作业递给她的时候,严帆没敢看她的脸,其实就连刚才也不敢。等到她转过身去的时候,严帆才注意到脸颊是那么烫,只是想想也知道自己的脸现在肯定很红了。
至少在出校门之前,两人是同路的,因此还是能说上几句话的。
走廊上的公告栏今天又贴满了那些宣传单,那些大总统的讲话,什么重要的会议,还有除了能用作政治考题,其余和他们学生几乎没什么关系的重要决定。
“说不定,我们这里会成为世界的焦点呐。”
她望着公告栏上说道,
“嗯?”
“因为……我们这里不是在交界的地方嘛,而且这些——”她指向那些白花花的宣传单,“不也说明了那些人很在意这里嘛……不过和我们没什么关系就是了。”
“这样的啊……”虽然严帆很想接下去问更具体的事情,但他还是没有那份勇气问出口。只能这样草草地结束了。
……
晚上的时候,严帆躺在床上,睡不着那是一定的,再回想一遍傍晚时的回忆,心跳便又会加快了。
仔细丈量一下自己的卧室的话,正正好好是15平方米——属于自己的世界正正好好便是15平方米。
第一次和外人聊天的感觉,似乎也不是那么糟糕。
也许,在将来,这个小世界还会搬进其他人。
也许,在将来,这个小世界并不是那么“小”了。
以后,自己也不再是那么的胆小,他会是个经常笑的乐观的人……
带着那些幻想,最后严帆安稳地进入了梦乡。
……
第二天醒来的时候,除了头有些昏昏沉沉的之外,也没有其他什么变化。
他揉揉稍微肿胀的眼睛,看来睡得太久也不是什么好事情。望着身边爬着裂痕的墙壁,不成样子的木书桌,还有身子下的那张只有单薄的一层布当被子的床。
他又想起了,他的名字是“严帆”。即使是又过了一夜,这儿的情况还是没有变……
——昨夜做了个梦,很清晰的梦……
——梦到了两年前,自己还胆小懦弱时,还没有现在这么麻木时的事情。
——在那件事发生前一天的事情……
(未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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